[清空]播放記錄
視頻
提示:本線路為優質線路,可優先選擇。
提示:如無法播放請看其他線路
提示:如無法播放請看其他線路
西方人形容一個擁有王者氣概的男人時,總會將其形容為獅子。從伯頓27歲征服好萊塢的那一年,到他58歲去世前的兩個月,他始終被人們稱之為獅子。
盡管他是從牛津大學里走出的,一個公認的知識分子,讀了很多書。他優雅地說著女王英語,他能夠把法語說得非常流利,他朗誦著莎士比亞,但他在人們眼里還是一頭充滿獸性的雄性生物,渾身上下散發著野獸的腥膻。
他有著深褐色的蓬亂毛發,骨架粗壯,胸膛渾厚,肩寬驚人,怒吼時可以聲震天際。
雖然在很多時候只是在懶洋洋地午睡或者散步,但當他看中了獵物的時候,他的綠眸里就會發出邪惡的光芒。 53年時,一位好萊塢專欄作家將他比喻成斯芬克斯——斯芬克斯,希臘神話里獅身人面的妖怪,擁有著極高的智慧,專吃上它當的人。
“他總是穿著綠色的呢子大衣或者綠色的燈芯絨外套,像一頭威爾士的斯芬克斯,闖入了好萊塢。他狼吞虎咽地吃著開胃菜,喝酒,然后朗誦和歌唱,用威爾士的方式引誘著每一個人。只要稍一粗心,就會成為他的獵物。”
55年時,29歲的伯頓出現在老維克對面的一家酒吧里,在十四歲的瑪麗金斯蘭眼里,他是一頭大貓。
“他的眼睛是一片美麗的綠蔭。他有點像貓,像一只大貓,他很有力量。雖然個子不高,但肌肉發達,非常結實。”
到了70年代初,伯頓仍然是一頭獅子,可他不再強壯,不再聲威震天了。
有一次夫妻倆在拍一部電影,伯頓不小心走位錯誤,搞錯了方向。泰勒對著他大喊大叫,“我的天哪,理查德,方向錯了,你把我和波(一位配角)都給擋住了!”
導演看到,伯頓對于這個指責的反應是“像一頭安靜下來的獅子一樣馴服。”他一句話都沒說,低下頭來喝悶酒。 到了最后兩個月,出現在《一九八四》的導演邁克爾萊德福眼里的伯頓,仍然是那頭他熟悉的獅子。他和制片人都比他小了很多,是看著他的電影長大的。
人生境遇的變化叫人難以預料,青壯年時的伯頓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銀幕偶像,而現在他只是他手底下的演員,他可以對他隨便呼來喝去,頤指氣使。
他不準他再使用他那舉世聞名的“理查德伯頓的聲音”,以免喧賓奪主,把這部電影變成了他的百老匯戲劇單人秀。
伯頓并不生氣,態度好得像個初入行的新人,他對薩莉說,“這一次我要全力以赴。”
到了片場之后,他對萊德福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知道我只是第四人選,但我保證我會演好這個角色的。” 萊德福在后來回憶說,“他像一頭受傷的老獅子。”
他就像野生動物紀錄片的攝影師一樣,見證了一頭年老體衰,失去了王位的同時還受了傷的老獅子,開始它最后的流浪。
“他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齡大了二十歲,我不得不讓化妝師給他上濃妝。”
他正在逐漸走到人生的盡頭,身體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么用處,毫不在意了。他完全憑借他迷人的嗓音和眼神在表演,好像他一生的勝利與荒誕,快樂與悲傷,都被提煉成了純粹與冷漠無情的表演。
“生活已經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離開了他,對于他來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已經消失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死去。” 制片人西蒙佩里回憶伯頓從瑞士來到片場時說,“突然間,在特威克漢姆制片廠的化妝拖車里,我們看到了一個明星,萊福德和我是一起看著他的電影長大的。”
就在拍攝一開始,萊德福告訴伯頓,“理查德,除了你的聲音,我已經雇用了你的一切。我不想聽著名的伯頓的聲音。”
“我明白了,”他回答,“你不希望我扮演伯頓!”
伯頓很快就迷住了他的同事。他會給技術人員講一些下流的軼事。
“他坐著會很痛苦,所以他只能站在拖車前,甚至是站上一整天的時間,給那些聽他講故事的人制造娛樂,特別是他講了伊麗莎白泰勒的故事。他們聽得非常入迷……他說她能在一百步之外就一眼看到一顆鉆石。他說盡管全世界的媒體都認為泰勒很神秘,但他發現她并不比一杯檸檬水更神秘。” 佩里說,當時的他顯然很痛苦。他努力背誦臺詞,卻還是會忘記,需要提示卡。
在奧勃良折磨溫斯頓的一個關鍵場景中,奧勃良把手放在溫斯頓的面前,問道,“溫斯頓,你看到幾根手指?”
伯頓實在太虛弱了,他做不到,他需要一名助理導演來擺脫困境,從他背后抓住他的手臂舉起,幫助他保持手的穩定。
“看到這位舞臺和銀幕上的巨人衰落如此,我很難過。”
“但他的眼神依舊很有力量,頭腦很好,即使記憶力不好了。作為一名演員,他沒有失去任何表演技巧。” 現如今,他在銀幕上的一些偉大作品——例如《瓦格納》中的不朽表演已經鮮為人知。但孩子們仍然可以在電視上看到他的商業片,比如《血染雪山堡》和《野鵝敢死隊》。
任何對電影感興趣的人都會意識到他是一位英俊,魅力四射的明星,他過著一種迷人,酗酒的生活,他娶了伊麗莎白泰勒。不過,他們不太可能對他的工作有任何詳細的了解。
“他是一個非常非常漂亮的人,”佩里感嘆道,“即使他的軀體殘損、衰老、虛弱,他也仍然有一種真正的美麗。” 從51年《亨利四世》里年輕的哈爾王子悄悄地為自己戴上王冠,到84年《一九八四》里年邁的奧勃良在眾人之中向鏡頭投出犀利一瞥,獅王的加冕和最后的謝幕,一如既往地動人心魄。
伯頓一生都維持著體驗派的表演方式。死前不久他扮演《1984》里的奧勃良一角是一個沒有感情沒有人性完全冷酷乏味的反派,伯頓用盡一切努力排除他腦海里的情感,以變成奧勃良。
“每天晚上我回到酒店后,都要洗個澡換一身白衣服,以擺脫奧勃良對我的困擾”。伯頓入戲之深,以至于要利用睡覺前的時間看著鏡子里一身白衣服的自己,告訴自己是純白的理查德伯頓,而不是漆黑的奧勃良。
就像《柏林諜影》里的利馬斯扮演雙面間諜一樣,一天到晚都完全沉浸在這個角色里,只有睡覺前才在床上用20分鐘做回自己,告訴自己是誰,以免入戲太深忘記了自我。
奧勃良的這身黑色連體褲,伯頓堅決要求在倫敦薩維爾街為他手工制作,從他對戲服的精益求精可見,他是有多么在意自己的銀幕形象,多么注重自己看起來是否得體。
伯頓總是通讀原著和改編的劇本,揣摩透主角的形象和內心世界,然后讓自己作為這個角色活著,離開片場也依舊是這個角色,只有睡覺前才努力拔出來——我是誰?我是我。不再是戲中人。
伯頓的這個角色得到了評論家的一致贊譽:
“理查德·伯頓的表演無疑是他在電影中的最佳表現之一。”《新政治家》
《綜藝》雜志:“這部影片詩意的強度將保證票房表現,尤其是理查德·伯頓的出色表現。”
《TIME OUT》雜志:“理查德·伯頓終于找到了他一生都在尋找的一個嚴肅的角色。”
“理查德·伯頓——這是他職業生涯后期最好的表演之一。”《時代周刊》
只可惜他已經看不到了。
他愛老大哥?
《一九八四》當然就是喬治·奧威爾鼎鼎有名的《一九八四》。
電影至少有兩版,我看的是1984年在英國上映的那一版,選擇這個時間點推出,也很有意思。主演是約翰·赫特,他還參演了2005年上映的《V字仇殺隊》。
我一向不喜歡先撂一籮筐背景,自己看一部作品時,也沒那么在乎創作背景,所以我們直接看作品。
首先我得說,原作和這一版電影,我都非常喜歡。
對那種理性與詩意、陰冷與微溫兼有的氣質,影像有成功的表現,如同還原。
有人說,影片失于情感太濫,與原作的冰冷殘酷不符。
可是,如果浸入原作的話,你會發現,奧威爾也是柔軟有溫的。
雖然,那是隱秘一瞥的柔情,那是極冷寒夜大拇指捺在窗欞上的微溫,卻在那樣一個極權而瘡痍的世道緩緩滲入人心。
這點柔情與微溫,絕不能多。多了勢必與高精密、高壓強的極權氛圍發生捍格,主次不明,兩相抵消。
正是微弱的燈火,讓寒夜顯得愈發殘酷。
也正是這點隱秘的小天地,給人以慰藉與希冀。
雖然看到后面,我們會發現,所謂的隱秘天地是從未存在的。老大哥的電視幕與竊聽器無所不在,街道、郊外、住所、酒館、森林、草地……
《一九八四》太有名了,以至于我們還沒讀過,就似乎已經知道它在寫什么。這種聯想容易使我們產生錯覺,《一九八四》是一本冰冷、殘酷的書籍,它的文字不可能含有溫度。
為了冰釋這種誤解,請直接欣賞選段。
溫斯頓從稀疏的樹蔭中穿過那條小路,在樹枝分開的地方,就映入了金黃色的陽光。在左邊的樹下,地面白茫茫地長著風信子。空氣潤濕,好象在輕輕地吻著皮膚。這是五月的第二天。從樹林深處傳來了斑鳩的嚶鳴。
他們站在榛樹蔭里。陽光透過無數的樹葉照在他們的臉上仍是熱的。溫斯頓向遠處田野望去,發現這個地方是他認識的,不禁覺得十分驚異。他一眼就知道了。這是一個古老的牧場,草給啃得低低的,中間彎彎曲曲地有一條小徑,到處有鼴鼠洞。在對面高高矮矮的灌木叢里,可以看到榆樹枝在微風中搖擺,樹葉象女人的頭發一樣細細地飄動。盡管看不到,肯定在附近什么地方,有一條溪流,綠水潭中有鯉魚在游泳。
一只烏鶇停在不到五公尺遠的一根高度幾乎同他們的臉一般齊的樹枝上。也許它沒有看到他們。它是在陽光中,他們是在樹蔭里。它展開翅膀,又小心地收了起來,把頭低了一會兒,好象向太陽致敬,接著就開始唱起來,嚶鳴不絕。
在下午的寂靜中,它的音量是很驚人的。溫斯頓和裘莉亞緊緊地挨在一起,聽得入了迷。這樣一分鐘接著一分鐘,那只烏鶇鳴叫不已,變化多端,從來沒有前后重復的時候,好象是有心表現它的精湛技藝。有時候它也暫停片刻,舒展一下翅翼,然后又收斂起來,挺起色斑點點的胸脯,又放懷高唱。溫斯頓懷著一種崇敬的心情看著。那只鳥是在為誰,為什么歌唱?并沒有配偶或者情敵在聽它。它為什么要棲身在這個孤寂的樹林的邊上兀自放懷歌唱?他心里想,不知附近有沒有安裝著竊聽器。他和裘莉亞說話很低聲,竊聽器是收不到他們的聲音的,但是卻可以收到烏鶇的聲音。也許在竊聽器的另一頭,有個甲殼蟲般的小個子在留心竊聽,聽到的卻是鳥鳴。可是烏鶇鳴叫不止,逐漸把他的一些猜測和懷疑驅除得一干二凈。這好象醍醐灌頂,同樹葉縫中漏下來的陽光合在一起。他停止了思想,只有感覺在起作用。他懷里的姑娘的腰肢柔軟溫暖。他把她的身子挪轉一下從而使他倆面對著面;她的肉體似乎融化在自已的肉體里了。他的手摸到哪里,哪里就象水一樣不加抗拒。他們的嘴唇貼在一起;同剛才的硬梆梆的親吻大不一樣。他們再挪開臉的時候,兩個人都深深地嘆口氣。那只鳥也吃了一驚,撲翅飛走了。
這三段文字,都是對男主角溫斯頓與女主角裘莉亞在郊外偷情時的描寫。這些原本非常尋常的景象都令溫斯頓心中泛起陣陣漣漪,一只烏鶇的鳴叫貫穿兩人幽會始終。在與裘莉亞同赴溫柔鄉時,溫斯頓竟然還有心思一直聽一只鳥的叫聲,還抱著一種欣賞甚至是崇敬的態度。
為什么溫斯頓連對一只烏鶇的叫聲都能如此仔細地側耳聆聽?懷有如此細膩的情感?
對于我們來說,即便在城市的綠化帶鳥叫聲也不會引起什么關注,上郊外踏青也是很平常的休閑活動。可是對于溫斯頓這種生活在小說中這個大洋國中的人來說,這些都是稀之罕有的。
沉沉暗夜,縱是夜梟的嘶喚,聽來也好似畫眉的囀鳴。
我們失掉了白鴿,那便將對自由的詠唱交付烏鴉的喉嚨吧!
電影中對奧威爾式的柔情與微溫,再現得甚至比奧威爾本人做得更為出色。
和奧威爾一樣,編劇邁克爾·萊德福也深通相同片段在不同時刻重復帶來的魅力。
在原作中,溫斯頓和裘莉亞數次幽會時,作者都看似閑筆似的寫鳥叫,寫窗外一個粗笨婦人反復哼一首歌。
“你記得嗎,”他問道,“那第一天在樹林邊上向我們歌唱的烏鶇?”
“它沒有向我們歌唱,”裘莉亞說,“它是在為自己歌唱。
其實那也不是,它就是在歌唱罷了。“
那個女人不知疲倦地來回走著,一會兒放聲歌唱,一會兒又默不出聲,沒完沒了地晾著尿布。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靠洗衣為生,還是僅僅給二、三十個孫兒女作牛馬?裘莉亞走到他身邊來,他們站在一起有些入迷地看著下面那個壯實的人影。他看著那個女人的典型姿態,粗壯的胳臂舉了起來往繩子上晾衣服,鼓著肥大的母馬似的屁股,他第一次注意到她很美麗。他以前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五十歲婦女的身體由于養兒育女而膨脹到異乎尋常的肥大,后來又由于辛勞過度而粗糙起來,象個熟透了的蘿卜,居然還可能是美麗的。但是實際情況卻是如此,而且,他想,為什么不可以呢?那壯實的、沒有輪廓的身軀象一塊大理石一般,那粗糙發紅的皮膚與一個姑娘的身體之間的關系正如玫瑰的果實同玫瑰的關系一樣。為什么果實要比花朵低一等呢?
郊外那一次對那一只烏鶇的叫聲細微的描摹,令人想及自由之可貴。
但溫斯頓回憶鳥鳴的這段文字卻與對一個勞苦婦女的描寫放在了一起。
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那只鳥和這位婦女之間,有一個最明顯的共同點,他們都在歌唱。
這是多么難得的生命力的體現。
溫斯頓本來并不理解這個婦女的歌聲。
這首歌不過是政府主管音樂的部門用一種名叫寫詩器的裝置編寫出來的,根本不需要一點人力。
但溫斯頓覺得很古怪,而且有些危險,因為他從來沒有聽到過一個人自發地、愉快地歌唱。
為什么后來他理解了?還覺得這位老婦很美呢?
因為他從這歌聲中聽出了人類無意識深處的天性,那就是對自由的渴望。
那只烏鶇就是這名婦人,就是那以億萬計的無產者。
鳥兒歌唱,無產者歌唱,但黨不歌唱。
未來屬于無產者。
這是原作鉤針引線,反復編織的魅力,電影中又是怎么做的呢?
影片也著重渲染了溫斯頓和裘莉亞郊外幽會的段落。那廣袤的綠草地和斑駁的林蔭下,以無儔的柔光綠意,撫去倫敦市區覆裹在肌體上的鐵晦與鉛灰。
這樣濃墨重彩的呈現帶來的好處,在影片后段表現溫斯頓受刑的殘酷段落,顯露了出來。
流經軀體的電流伏數越來越高,審訊者奧勃良看似溫煦實則酷烈的洗腦術頻繁地摧殘著殘存的人性曙光。
在溫斯頓無法撐下去的百萬個時刻,他腦中反復閃現的是那天午后,倫敦郊外的綠野。那是他靈臺抵抗電流和“施洗”的最后一脈清涼的慰藉。
我們都知道“一九八四”是一個極端恐怖的世界,可是它到底有多恐怖呢?
僅僅在于訴諸于肉體的暴力嗎?當然不是。
那么,是在于那精密的思想控制嗎?說到了關鍵部分。
肉體的暴力當然可怕,但并不獨特、罕有。古往今來的暴力結構都慣于施為肉眼可觀的身體暴力,有的甚至將身體暴力推陳出新,玩出花來,點天燈、老虎凳、騎木驢、千刀萬剮,充分發揚工匠精神,蔚然興起一門行刑工業。
但沒有觸及靈魂的事物,既談不上至為偉大,也談不上至為可怖。
密不透風的思想控制比身體暴力更為可怕,它將暴力的觸須扎進大腦深處,讓權力的神經末梢織起一張無形的羅網,借你自己的軀體,向你自己的靈魂發出無間的拷問:
是否我現在也變成了一個思想犯?是否我已經成為黨的敵人?
可是思想控制也是暴力社會中常見的事物,但大洋國的思想控制更為深刻、有力,甚至散發著強烈的偽哲學的味道。
大洋國的思想控制有名叫“雙重思想”。“雙重思想”要達到的目標是,使你的大腦能夠根據需要,在不同的時候接受完全矛盾的思想。
書籍靠后的審訊段落有一個關于“雙重思想”的經典案例。
“我們所以能夠控制物質,是因為我們控制了思想。現實存在于腦袋里。溫斯頓,你會慢慢明白的。我們沒有做不到的事情。隱身、升空,什么都行。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象肥皂泡一樣,在這間屋子里飄浮起來。我不愿意這么做是因為黨不愿意我這么做。這種十九世紀式的自然規律觀念,你必須把它們丟掉。自然規律是由我們來規定的。”
這是奧勃良對溫斯頓說的話,他在論證黨對物質的絕對控制權。
可是黨怎么可能克服地心引力,讓一個人漂浮起來呢?
黨不會真的這么去做,黨通過兩個方面實現這件事:黨讓自己相信這個人漂浮起來了;黨讓別人相信這個人漂浮起來了。
人體是不能憑空漂離地面的,因為這是違背物質規律的。但是只要人人都相信人體能漂離地面,人體就是能漂離地面的。
這就是“雙重思想”。
一個擁有“雙重思想”的人,可以做到有意識地使自己無意識,這就是黨要達到的效果。
溫斯頓的身上一直存有人性,就體現在他無法接受黨顛倒事實的宣傳。他在有意識地反抗被洗腦,這也是他記日記的原因。
日記是記憶的手段,記憶就是歷史,擁有可供調閱的歷史就可以隨時檢驗事實的真偽。因此,寫日記,就是在反抗極權暴力。
溫斯頓在自己的日記本上,曾寫下這樣的話。
黨叫你不相信你耳聞目睹的東西。這是他們最后的最根本的命令……必須捍衛顯而易見、簡單真實的東西……所謂自由就是可以說二加二等于四的自由。承認這一點,其他一切就迎刃而解。
溫斯頓從堅持最簡單的真實出發,我覺得與哈維爾號召的“生活在真實中”有相通之處。
后來,在審訊溫斯頓時,奧勃良進行的一個關鍵步驟就是抹去溫斯頓對“2+2=4”的執念,讓他心悅誠服地相信“2+2=5”。
奧勃良舉起他的左手,手背朝著溫斯頓,大拇指縮在后面,四個手指伸開。
“我舉的是幾個手指,溫斯頓?”
“四個。”
“如果黨說不是四個而是五個,那么你說是多少?”
“四個。”
話還沒有說完就是一陣劇痛。儀表上的指針轉到了五十五。溫斯頓全身汗如雨下。他的肺部吸進呼出空氣都引起大聲呻吟,即使咬緊牙關也壓不住。奧勃良看著他,四個手指仍伸在那里。他把杠桿拉回來。不過劇痛只稍微減輕一些。
“幾個手指,溫斯頓?”
“四個。”
指針到了六十。
“幾個手指,溫斯頓?”
“四個!四個!我還能說什么?四個!”
指針一定又上升了,但是他沒有去看它。他的眼前只見到那張粗獷的嚴厲的臉和四個手指。四個手指在他眼前象四根大柱,粗大,模糊,仿佛要抖動起來,但是毫無疑向地是四個。
“多少手指,溫斯頓。”
“四個!快停下來,快停下來!你怎么能夠這樣繼續下去?四個!四個!”
“多少手指,溫斯頓?”
“五個!五個!五個!”
“不,溫斯頓,這沒有用。你在說謊。你仍認為是四個,到底多少?”
“四個!五個!四個!你愛說幾個就是幾個。只求你馬上停下來,別再教我痛了!”
……
在經過漫長地逼迫、不斷加碼的電擊之后,溫斯頓終于潰敗了,承認了“2+2=5”。這倒并不是說溫斯頓是一個多么勇敢的人,他只是無法接受對常識的任意涂改。當他發自內心地說出“2+2=5”時,他喪失的是人性中的良知,任黨的意志取代了個體對常識的判斷。
這還只是審訊和改造過程的一部分。那么改造之后呢?是不是絕對服從之后,思想犯就可以繼續活下去了呢?答案是“NO!”
“告訴我,”他問道,“他們什么時候槍斃我?”
“可能要過很久,”奧勃良說,“你是個老大難問題。不過不要放棄希望。遲早一切總會治愈的。最后我們就會槍斃你。”
事實上,當改造完成之日,就是槍斃思想犯的時候。
可是既然終歸是要槍斃的,何必多此一舉,而且如此費力呢?
這就是福柯的作品《規訓與懲罰》的意義。
從經濟學的角度而言,那些花樣翻新卻消耗資源的暴力儀式不應該存在。
這也正是我認為書中的大洋國和英格蘭社會主義的最可怖之處。在征服你之后才消滅你,是為證明權力的無邊,制度的全能,是為戰栗全體國民,毀滅一切尚存的反抗的勇氣。
你最好不要走上思想犯的道路,這是為你好。如果你不巧墮落成為思想犯,對黨來說倒沒什么麻煩的,黨會發揮它無微不至的關懷,幫助你完成改造。但是你也別以為你不用承擔犯罪的后果,該消滅的注定會被消滅。
黨是不容許烈士存在的。
原作的最后,幾乎完全改造成功的溫斯頓被放了出來——這是大洋國的慣例,他可以鎮日價在栗樹咖啡館飲酒,掛了個閑差,有足夠的錢花,他甚至都長胖了。
但我說的是“幾乎完全改造成功”,溫斯頓的改造還剩最后一步,那就是從服從老大哥過渡到熱愛老大哥。
如從前做思想犯時一樣,溫斯頓的腦海會浮現童年時跟母親在一起的記憶,那樣的記憶雖然酸楚,卻曾給予他前行的力量。但是現在,他否認了這記憶的真實性。
他把這副景象從腦海里排除出去。這個記憶是假的。他有時常常會有這種假記憶。只要你知道它們是假的,就沒有關系。
他也與裘莉亞再見過面,談過話,只是現在用不著再遮遮掩掩了。裘莉亞能被放出來,意味著裘莉亞完成了和溫斯頓一樣的改造。她對溫斯頓已經毫無感覺,眼中甚至充滿“輕蔑與憎惡”,她也毫不諱言自己對溫斯頓的出賣。
而溫斯頓呢?看起來溫斯頓還念著舊情,還約好下次再見,但本打算送裘莉亞走到車站的溫斯頓卻故意放慢了腳步,任裘莉亞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電幕上的音樂聲有了變化。音樂聲中有了一種破裂的嘲笑的調子,黃色的調子。接著——也許這不是真正發生的事實,而是一種有些象聲音的記憶——有人唱道:“在遮蔭的栗樹下;我出賣了你,你出賣了我——”他不覺熱淚盈眶。
想起自己也同樣出賣了裘莉亞,他流下了熱淚,這讓人疑惑,他是否還存有對裘莉亞的愛?但在這段表述之中,其實溫斯頓也帶著否定這一記憶屬真的語氣。
或許愛情,是最難洗刷忘卻的事物吧。
奧威爾在寫作這一部分時,紙張間似有泛起的苦淚,脹起的哀息。冷靜的奧威爾也有克制不住作者情感的趨向,這些文字中或許摻進了作者本人的感情。
最后,在一場前線戰事大捷的廣播宣傳中,溫斯頓下意識地匯入狂熱慶賀的人群,當他再次抬頭仰望老大哥的頭像時,他由衷地感到:
他愛老大哥。
而生命也在此時走到盡頭,等待已久的子彈射入他的后腦殼。
原著以“最后一個反抗者”溫斯頓的悲劇性倒下作結,電影卻有所不同,這是二者最明顯的區別所在。
影片最后,溫斯頓在積灰的桌案上寫下“2+2=”,卻并沒有寫下答案。
他面前那盤棋局,也是有所指的。那是一盤已經擺好的棋局,白棋注定勝利,黑棋注定失敗。溫斯頓需要做的,就是執起白子,將死黑子。
但溫斯頓猶豫片刻,并沒有執行這一結局。
溫斯頓轉身對著老大哥的頭像凝視良久,又回過頭來,眼噙熱淚,哽咽的畫外音替他說完最后一句臺詞:“我愛你。”
這一聲“我愛你”,究竟是對老大哥說的?還是對裘莉亞說的?
如果是對老大哥說的,為何要背對著老大哥說呢?
怎么聽,這也更像是一聲不死的情語,一縷未滅的青煙。
(公眾號:段雪生)
拍的太簡單也太多情了,沒有展現出個人心目中那種奧威爾式的殘酷冰冷,但理查德·伯頓最后的演出實在精彩至極;另外按照原作時間點在1984年四至六月拍攝,緊趕在十月上映,這種進度讓影片制作有了絲行為藝術的感覺。
思想警察的釣魚執法真的很恐怖,奧勃良使用食人鼠在101室磨滅溫斯頓最后的人性。“Under the spreading chestnut tree I sold you and you sold me” 在遮陰的栗樹下,你出賣了我,我出賣了你。這句劇中的歌詞,暗示著愛情反抗的失敗,悲涼又無奈。
《一九八四》是 [英] 喬治·奧威爾 的著名小說,原定書名“歐洲的最后一個人”,后更名《一九八四》曾經與50年代改編一部電影,80年芝加哥某律師代說服作者遺孀取得電影拍攝權,制作新版電影經過加緊努力并于1984年10月上映,《一九八四》是奧威爾的傳世之作,堪稱世界文壇最著名的反烏托邦、反極權的政治諷喻小說。他在小說中創造的“老大哥”、“思想犯” “雙重思想”、“新語言”等詞匯都已收入權威的英語詞典,甚至由他的姓衍生出“奧威爾式”(Orwellian)、“奧威爾主義”(orwellism)這樣的通用詞匯,不斷出現在報道國際新聞的記者筆下,足見其作品在英語國家之深遠。“多一個人看奧威爾,就多了一份自由的保障,”有論家如是說。我沒有看過原著,我想原著應該比電影更多內容和對社會的寓言吧,有機會拜讀。著作首版于1949年,距今70年
1984年拍的一九八四,現實比小說和電影更魔幻
溫斯頓被改造后,以其正統思想在黨內步步高升,最終成為了老大哥,改名蘇特勒……然后……被一個綽號“V”的面具男擊敗……遠沒有小說給人的感覺震撼.
很多年前看《1984》就覺得討厭,討厭這樣的故事,更多的是討厭里面所描繪的世界,如今看到這部電影,書中描繪的世界具象化呈現在你眼前,那種討厭只增不減。再聯系到最近兩年的事,這種討厭開始演變成嘔吐。
做為反納粹反人類影片的先驅,本片著實震撼。不停播報的洗腦視頻、具化的數據、物資貧乏、文字獄、全面禁欲、抹殺個體認知與歷史真相,等等等等。遭受獨裁迫害的慘狀逐一暴露,令人焦慮心驚,陷入無助的恐懼中輪回。過去現在將來均已死,何等的末世悲涼。
1984年拍的1984,政治意味濃厚,甚至可以說,太濃厚了。約翰赫特表現十二分適合這個片子,反而是某些情節處理難以認同。三星半。
約翰赫特演技好得不行!聲音控制力也超強!以及他蒼白瘦削病態的身軀實在太美麗太適合了!(和奧勃朗也是基得很直接,推開101房門后的場景設置很妙啊,奧勃朗懷里的溫斯頓有種脆弱的少年感,抓住奧勃朗的手就抓住安全
歷史諷喻。
看了N遍,導演對不住奧威爾啊!
導演延續了喬治小說原著的壓抑感,但是僅此而已,相比較書中各種對于集權政治以及反烏托邦思想的描寫,影片顯得過于片面以及沉悶,導演對于節奏以及情緒層面把握的失敗讓觀影過程相當痛苦,讓人感到煎熬,過于文學化的表達限制了影像的在影片中起到的作用,還是期待芬奇的新版吧。
3.18 政治恐怖,具象化的一九八四,沉重的心和無處不在的注視。沒有真,沒有假,沒有“我愛你”
看完的時候感覺背上的冷汗都快把衣服浸濕了,不由得讓我對這個世界這個社會產生了新的懷疑與反思。影片所構造的專制集權統治的思想理念簡直天衣無縫,令人不寒而栗。自由真的就是說出2加2等于4嗎?那么2加2究竟為什么等于4呢?
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
莫名覺著男主長得像“王小波”,但明明又是不像的。男主從小到大都留一個發型,所有成年人都穿一樣的連體服,無所謂潮不潮咯~片中出現"BB"(縮寫),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李BB,想了半秒鐘才覺得是Big Brother的縮寫。。。o(╯□╰)o
這個電影詞條消失之日,就是電影走進現實之時。
復習了一下約翰赫特的英國版電影,整體而言美術方面更出彩。藍灰黑的三色調+頹敗的廢土風,另外士兵的制服顏色選擇了二戰德國黨衛隊的黑色,頭盔則酷似二戰蘇軍的SSh-40鋼盔,可以說相當含沙射影了。
你可能在七點半見過,你可能在某社交網絡的熱門小組里見過,你可能打開手機電腦書籍就見過~你可能不知道自己見過,但是老大哥見到了,他見到了你的一切,所以要用近乎耳語的方式說出簡單的三個字,并且期待能傳達到另一端
審訊者伸出四根手指:如果黨說這是五根,你看到的是幾根?男主:五根。審訊者加重用刑:你撒謊。再問:這是幾根?男主:四根?再用刑:幾根?男主:你說幾根就幾根。再用刑:幾根?男主:我不知道。審訊者:這次有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