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稅務官

《女稅務官》電影劇本

文/〔日本〕伊丹十三
譯/洪旗

稅務官員在認為有違反稅務法條例的情況時，可以采取必要的調查行動。
——違反國稅管理法第十二條之二

冬

1.醫院的一間病房內
窗外一片雪景。
病床上躺著一位削瘦、衰弱的老人。一個體態豐滿的女護士坐在床前，敞開胸前的衣服，讓老人吸吮著她的乳房。
護士轉頭望了一眼窗外。
一輛羅爾斯·羅伊斯轎車在庭院中停下，從車上下來兩個男人，其中一人腿有殘疾。
護士站起身，掩好胸前的衣襟。
兩個男人先后走進病房。
護士將幾頁文件和一枚圖章交給其中的一個男人。
護士：這是他的圖章，這是印鑒證明書。
男人之一：和老頭沒發生什么爭執？
問話的男人叫石井。
腿有殘疾的男人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
護士：沒有……老頭很聽我的話。
石井：老頭的病情如何？
護士：噢，醫生說，還能活半年左右……總之，癌毒已經擴散了……
石井湊近護士。
石井：這是給你的謝禮，因為老頭每月送三萬日元……如果他死了馬上通知我。

2.醫院的庭院
兩個男人走向羅爾斯·羅伊斯轎車。石井打開司機旁邊的車門。打開后車門的是腿有殘疾的男人——權藤英樹。
權藤：行啦，就以老頭為董事長成立一家公司。
石井：公司叫什么名字？
權藤：反正是過渡性的公司，叫什么都無所謂……老頭叫什么？
石井：叫袴田……利兵衛。
權藤：那就叫袴田不動產會社，不是挺好嘛……老頭子明年會死吧？
石井：這個可以保證。
羅爾斯·羅伊斯開走了。

夏

3.小型公寓樓·外景
兩個幫會打手模樣的人在打鬧。
羅爾斯·羅伊斯駛來，權藤、石井下了轎車，不動產商和那兩名蜷川組的打手迎了上去。
石井問不動產商——
石井：這座樓是四億日元？
不動產商：對。眼下的價七億都不止。
石井：要小心提防，我們到手之前，要防備有人用轉讓債權的方法挖走。
不動產商：放心吧，石井先生，你看二樓左邊那一戶，被債主討債搞得動彈不得，還住在里面。

4.公寓樓中的一室
一對年輕夫婦、老母親和一個年幼的孩子坐在榻榻咪上。妻子挺著即將臨盆的大肚子。
石井等人走進屋里。
權藤隔窗朝外眺望。
不動產商：太太，這位老板愿意替你們承擔債務……
不動產商將幾份證明、文件交給石井。
不動產商：這是借用證，這是出讓許可書、有態動產占有權轉讓承諾書和委托書。一切都齊了。
妻子：那，借貸的錢真的沒關系了嗎？
石井：欠款的事由我們來解決，你就放心好了。
妻子哭了起來。
老母親向石井磕頭。
石井：哦……這是二百萬日元，算是給你們躲債的費用吧。
石井將錢放在妻子面前的榻榻咪上。老母親、年輕丈夫一齊伸手，妻子一邊哭一邊迅速地將錢搶到自己手中。

5.公寓走廊
石井將寫著“關東蜷川組·港町支部”的紙條貼在門上。
石井：這下就沒人能買這座公寓了吧。（對蜷川組的打手）你們得經常來這里盯著點兒，已經和蜷川先生說好了。
打手：是。
石井走到權藤身邊。
石井：頭號債權人流星銀行和幾個小債權人方面的事我來處理，問題是第二號債權人菊地怎么辦？
權藤：這是個很愛樹敵的家伙。不過現在正好有個機會。

6.大樓的階梯
小個子菊地身著高爾夫球裝，由幾個保鏢前后簇擁著登上樓梯。突然他停下了腳步。權藤站在陰影中。
權藤（走上前來）：菊地先生。
菊地：喲嗬，這不是權藤嗎，有什么好消息告訴我？
權藤：從關西來了五個工藤組的殺手，到這之后將分成兩個小組準備狙擊你。
菊地：什么時候？
權藤：明天九點。
菊地：知道了。要有熱鬧瞧了。謝謝。
菊地登上臺階，權藤跟在后面。
二人上了樓頂。此處是停機坪，停著一架直升飛機。
菊地：這得好好謝謝你。對了，聽說你想要港町區的那座小公寓樓？就把它留給你吧，我簽字。
權藤：謝謝。
菊地上了直升飛機。
權藤目送直升機飛去。

7.權藤商事會社社長室
室內擺放著權藤商事五座情人旅館的模型。在另一張桌前，女經理劍持和江正在處理事務。權藤邊打電話邊從里屋往外走。
權藤（對電話）：好，說定了七億五千萬日元。賣掉之后的錢……那個老頭的公司叫什么來著……袴田不動產……嗯，把錢存在那家銀行的戶頭上。
權藤放下電話，得意地扭了起來。
權藤：真不錯呀，又賺了一筆。四億日元買的，加上一億八千萬，賣了七億五千萬，你算算我賺了多少？
權藤扭到和江身邊坐下，開始撫摸她的胸脯。
權藤解開和江的上衣。
和江：（閉著眼睛）一億七千萬日元。
權藤：一億七千萬嗎？再多點兒就更好了。這些錢該怎么藏呢。
權藤把和江按倒在沙發上，這時電話鈴響了。權藤抓過聽筒。
權藤：對，我是權藤……啊？是漆原先生……哎呀麻煩議員先生親自來電話，太抱歉了（從沙發上站起來。和江敞開衣襟、一動不動地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啊？買大日本工業的股票……市價……噢，噢……總是給我珍貴的情報，太感謝了。上次聽從您的指教買了山中車輛的股票后也升值頗大……是，過幾天專程去面謝。總是從您那兒獲利……是、是，謝謝。
權藤恭恭敬敬地放下了電話，然后又拿起聽筒撥號。
權藤：喂，我是權藤。買下大日本工業的股票一百萬股……今天的棒球怎么樣……束田出場嗎？昨天得了三百五十萬……不，巨人隊能贏阪神隊3比0吧……我看可能……
和江仍然閉著眼睛。

8.成捆成捆的鈔票
一捆捆鈔票被包好，裝進了手提箱。

9.蜷川組事務所
權藤抱著手提箱進來，將它交給蜷川。
權藤：這個請轉交漆原議員。和以往的方法一樣，那邊還是派秘書來取。
蜷川：行。
蜷川將手提箱拿到鄰室，放進保險柜里。他的一名手下走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蜷川走出屋去。
走廊上，蜷川組一個叫勝股的成員戴著手銬站在那里，旁邊是兩名刑警。
蜷川走到勝股面前。
蜷川：勝股，要走了嗎？（點燃一支煙送到勝股嘴邊）好，這里的事就交給我了，你放心吧。現在已經不是單靠刀槍的時代了，幫會中的弟兄們要為偷稅進監獄。今后幫會要作為政治捐款、偷漏稅的代理機構、作為事業家為社會做出貢獻。你的妻子、孩子不會有任何不便之處。你就把這當做一件漂亮的工作去完成吧。
在幫會成員們的注視下，勝股被刑警帶下了樓。
權藤憑窗望著樓下。
勝股被押上警車。警車拉響警笛開走了。
蜷川在權藤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權藤：會判幾年？
蜷川：最重也超不過三年。他很輕。
權藤：有點兒事想求你。
蜷川：什么事？
權藤：想請你幫個忙，就說你借給了我五千萬日元。
蜷川：哦……又賺下錢了？你可要小心點兒，這陣子稅務署兇得很。

10.行駛中的轎車·夜
蜷川坐在車里。身邊放著那只裝滿了鈔票的手提箱。

11.坡路·夜
前方的路邊停著一臺轎車。
蜷川的車子開來、停下。
從前面的轎車中下來一個留小胡子的男人，在蜷川的轎車燈光中站定。
蜷川和坐在身旁的手下對視了一眼，打開車門，將手提箱放在車旁的道路上，轎車隨即駛去。
留胡子的男人走過來拿起手提箱，返回轎車。
可以看到遠處的國會議事堂。

12.權藤宅
權藤將現金放入保險柜，關上柜門。然后退出放保險柜的暗室，從外面關上了那扇用書架作偽裝的寬大的門。
權藤：哼，什么了不起的稅務署，有本事就來查呀！

片名字幕：女稅務官

13.咖啡館
兩個戴著墨鏡的女人在喝咖啡。一個是稅務調查官板倉亮子，另一個是她的副手秋山千代子。看上去，她們在邊喝咖啡邊悠閑地瀏覽雜志。實際上她們正在咖啡館的簡圖上記下客人和店員的人數。
店里客人不少。
亮子：……五十九、六十，嘿，人多起來了。
亮子在雜志上描著簡圖。
亮子：你瞧收款臺。
秋山：……
收款處出納員正在收款、找錢。
亮子：收款機開著，可她根本沒往上打數。
秋山：真的哎。
亮子（用眼睛向秋山示意）：你看這兩個。
兩名女店員端著咖啡走過。
秋山：瞧著像計時工。
亮子：嗯。可是他們的報稅單上根本沒報這兩個人。這家店！
旁邊桌上的兩個男客人離去。
亮子：去看看前面那桌上的收款聯單。
秋山：是。
桌上放著一張收款聯單。
亮子：幾聯？
秋山：三聯。
亮子：咱們的是四聯。
秋山：真的哎。
亮子：別光說真的哎、真的哎。想想為什么他們三聯、四聯同時使用？
秋山：呃……是啊，也許到時他們把三聯丟掉，這樣就可以少報這份營業款了。
亮子：對，你不是挺明白的嗎。好，以后這兒的事就交給你了。
秋山：是。

14.食品店
貨架上陳列著杏仁豆腐、瓶裝郁李、牛肉、生餃子、朝鮮辣白菜、火腿等各色食品。板倉亮子在看營業申報表，旁邊是中年店主和他的妻子。
亮子：店里的東西一應俱全，夫人一定很高興，幾乎用不著去外面買什么食物了吧？
妻子：是啊是啊，去外面只買些大米、蔬菜和魚就行了。
亮子：這樣的話，店里的食物你們五口人大約用多少？一個月十萬日元左右就夠吃了吧？
店主：這……十萬大概也用不了，吃八萬日元的差不多就夠了。
亮子：八萬是吧？
店主：怎么？
亮子：這八萬日元你算進營業額里了嗎？
妻子：這不該算進營業額吧。我們吃的是自己的東西，為什么要算進營業額呀？
亮子：這家店是不是已經成為公司了？
妻子：是啊。
亮子：那么店里的東西都是屬于公司的，不是老板個人的物品了，對吧？
店主：雖說是這個理，可……
亮子：既然不是自己的東西，如果想要得到就得花錢買，對不對？
店主：……
亮子：我說得不對嗎？
店主：……
亮子：你們成立公司的時間還不長，這件事看來是沒太注意造成的，所以就算是社長欠著公司的款吧。
店主：你是說，我還得記帳來買自己店里的東西？
亮子：是得這樣。
店主：明白了。如果記上帳就沒有問題了吧？
亮子：對。那么請社長支付欠公司的款吧。另外，公司方面所申報的法人稅，由于每個月漏掉了八萬日元，所以……
店主：什么？
亮子：就是說……公司是去年五月成立的，因此請你將申報單改一下，追加去年八個月的營業額八十四萬日元。
妻子：改正過來是不是還要追加稅款？
亮子：正是如此。
妻子：正是如此……你、你做出一副溫和的樣子，原來這么冷酷無情！
店主：哎呀，算啦算啦，你……
妻子：怎么？我說的有什么不對？他們就會對我們這樣的窮人拚命雞蛋里挑骨頭，混蛋！還有那些什么壞事都敢干的家伙呢，你們怎么不去查他們呀！
亮子：當然要查！你把那些壞家伙的姓名住址告訴我。
妻子：調查這些人是你們自己的事！
亮子：我很同情你們，但法律就是法律。追加的法人稅約二十萬，另外還有事業稅和居民稅，加起來是二十七萬日元左右。由于拖欠申報，還要加延誤稅，總共是二十八、九萬日元。

15.街
天色已近黃昏。
亮子登上石階，樣子顯得十分疲憊。
道路的一端停著羅爾斯·羅伊斯轎車。
亮子端詳了一下這輛車，又轉頭望著旁邊的公寓樓。

16.“世外桃源”公寓·內景
權藤和和江躺在床上。剛剛親熱了一番，兩個人都氣喘吁吁的。
權藤：哎，圖章和存折……
和江：嗯……
權藤：你給我拿出來。
和江緩緩地下了床，光著身子進了另一間屋子。
權藤麻利地穿上了襯衣。
和江穿著室內裝，將幾十本存折和數十枚圖章放在桌子上。
權藤打好領帶，把存折和圖章放進皮包。
和江：怎么了？
權藤：呃……我想把這些東西放在身邊。
和江注視著權藤。
權藤（一邊穿外衣）：噢，對啦，這是昨天旅館的項目計算表。明天一早，垃圾車來的時候你給送出去。
和江：社長。
權藤：什么事？
和江（神色一變）：你又有女人了吧？
權藤：說什么混帳話……
和江：你就是有新的女人了。
權藤：……
和江：是什么樣的女人？是不是‘鳳凰’的久美？
權藤：啊？
和江：是久美，對吧。
權藤：得啦，我求求你別凈說這些腰部以下的事了，總說下身的事也太無聊了。
和江：我說的并不是什么下身的事，你要把圖章和存折放到她那兒去吧？
權藤：……
和江：你想扔了我……想要拋棄我，對不對？
權藤：沒有那回事。
和江（拿過電話）：她的電話號碼是多少？我要和她談談。
權藤：你別急，等等……（從和江手中拿過電話機）真沒辦法。好，我來撥，你等一下（撥號）喂、喂，久美嗎？是我，嗯，還卡著呢。啊？你怎么知道有這種事？……你真聰明……好，你等一下，我讓你們兩個直接說吧。
和江猛然站起來，抓過剪刀不顧一切“咔嚓”一下剪斷了聽筒的電線。
權藤大吃一驚。
權藤：你干什么！
和江又是一剪刀，把電話機上的電線也剪斷，抓起電話朝權藤扔去。
權藤低頭避過。電話機飛落到屋角。和江手持剪刀撲向權藤。
和江：我殺了你！
和江揪住了權藤。兩個人在沙發上扭打起來。剪刀的刀鋒寒光閃閃。
和江手中的剪刀被打掉，在地板上滑了開去。
權藤狠狠一拳將和江打倒在地。
權藤：滾！我和你到此結束，你給我滾出去！
和江口鼻淌血。
和江：你怎么能對我說這種話。
權藤：早就討厭你了！限你一個星期，領了退職金收拾行李給我滾蛋！
權藤轉身離去。
和江：你等等……求求你、求求你等一下，饒了我吧。
權藤很快返身回屋，抓起桌子上的計算表走了。

17.彈子房的洗手間
亮子在洗手池邊排開五張一萬日元的鈔票，在每張鈔票的一角用紅筆做好記號。
亮子從挎包中拿出一次成像照相機，將這五張鈔票拍了下來。

18.彈子房
亮子在彈子房中邊走邊看。
亮子來到大額鈔票兌換機前，把一張做了記號的萬元鈔票送入兌換機。
兌換機換出十枚百元硬幣和九張千元鈔票。
亮子坐在彈子機臺前開始打彈子。
亮子的側臉。
鋼珠很快被彈子機吞了進去。亮子站起來離開彈子機臺。這時機臺的紅燈閃亮引起她的注意，她馬上返回臺前。彈子機上顯示出三個7字，鋼珠如瀑布般涌了出來。
亮子興奮地尖叫著。
店員拿來一只裝彈子的空盒。
店員：恭喜恭喜。

19.稅務署
大門。亮子和來上班的人們一起走進稅務署大門。她的頭發就像剛起床時那樣亂蓬蓬的。
亮子登上樓梯。秋山從后面追上來。
秋山：早晨好。
亮子：早晨好。怎么樣，后來又查出什么名堂了？
秋山：那里的收款機走兩套賬。
兩人邊說邊走進辦公室。

20.辦公室
露口從后面走到亮子身旁。
露口：早上好。板倉君今天要去彈子房吧？
亮子：對，是大幸商事。
露口：你頭發很亂。
亮子：啊！
亮子急忙用手指理理頭發。
露口：那些一萬元鈔票放進兌換機了？
亮子：放進去了。
露口：方法雖然原始，卻意外有效。
亮子：噢。
正在打電話的年輕調查官山田的話語聲引起兩個人的注意。
山田：那么……我們準備六號上午十點鐘前去拜訪……請多關照……還有點兒問題（翻開地圖）……貴社的地址我們還有點兒……
露口向亮子使了個眼色，亮子迅速按斷了山田的電話。
山田：怎么回事板倉君，你這是干什么？
亮子：山田君，來一下。
山田：干什么？你也太過份了吧。
亮子：行啦，你過來一下。
亮子把山田帶到走廊上。
亮子：山田君，你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呀？
山田：沒有哇。
亮子：那你真讓我吃驚，你怎么能問對方公司的地址呀，這是干什么呢！
山田：可是……
亮子：沒什么“可是”的！對方會怎么想？連我們公司的地址都不知道的家伙，怎么能知道我們公司里的事呢，是會這樣想吧？我們如果被對手蔑視，那我們就什么也干不成了。

21.彈子房·辦公室
亮子、社長和稅務協理員坐在沙發上。
戴著眼鏡、身穿運動衣的社長滿不在乎地看著亮子。
亮子：支付形式一直是現金，對吧。
社長：對，我們這兒一直是現金。
亮子：不太方便吧。為什么不用支票？
社長：我最討厭銀行啦。我以前破過產。咱是個耿直的人，按理說，銀行要是和咱說好了一起做買賣，那就得同舟共濟。可是銀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如果我這兒稍有點什么危險，它們溜得比兔子都快。而且你要是抓住了一條能救命的小船，它們還能干出用斧子砍斷你的手、讓你重新掉進水里的事來。
亮子邊聽邊留意觀察。
社長的手上擺弄著一盒火柴。火柴盒上印著：司信用金庫。
社長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盒擦手紙。盒子上同樣印著：司信用金庫。
是銀行向客戶贈送的小禮物。
亮子：明白了。那么我想再問一下，除了公司決算表上的村田銀行之外，沒有其他的來往銀行了嗎？
社長：沒有了。
亮子：真的沒有嗎？
社長：我想，沒有別家了。
亮子：果真如此，是吧？
社長：……
亮子起身走到社長跟前。
亮子：讓我看一下（拿過社長手中的火柴盒）這是怎么回事？這大概不是你專為馬上揭穿自己的謊言而準備的吧，社長？
社長：啊，這個么……和司信用金庫的港町分店稍稍有點……臨時的來往……這只是……一點情面上的……這個……種種……
亮子：有業務往來是吧，那就請把有關的賬本拿來讓我過一下目。
社長：這個……沒有賬本。
亮子：連存款的出納賬也沒有嗎？
社長：……
亮子：那就把支票的存根拿來讓我看一下。
社長：也沒有支票存根。咱是用完了一本扔一本，只有現在正使著的還沒扔。
社長從藥瓶里倒出一把藥片，放進嘴里像吃豆子似地“咯嘣咯嘣”嚼著。
亮子：社長，如果你以為你什么都不讓看，我就沒有辦法查，那可是大錯特錯了。
稅務協理員：社長，讓她以為咱們故意隱瞞了什么可不太妙。我看，如果有能說明存款用途的記錄，或者其他什么東西都行，還是拿出來讓她看看的好。
社長：有的話我當然愿意拿出來，可是什么都沒有，你讓我拿什么出來。
亮子：昨天的營業收入放在什么地方？
社長：昨天的收入嘛……關了門之后就存進村田銀行的夜間金庫了。
亮子：這里已經沒有了嗎？
社長：沒有了。
亮子注意到社長的辦公包。
亮子：社長，請把那個皮包讓我看看。
社長：這……這是我的私人用品……
亮子：皮包是私人用品，可是包里裝的是與公司有關的物品吧？
社長：哦，不，這里面都是我的私人用品。
亮子：是私人用品還是公司的東西，看過之后我自會判斷。
稅務協理員：社長，還是讓她看一下吧。否則她會覺得里面裝了什么不能見人的東西。
社長勉勉強強把辦公包遞給亮子。
亮子：請你自己把包里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社長翻轉皮包，把包里的東西一股腦都倒了出來。
在各種物品中有一只茶色的封套。
亮子：那只封套里裝的是什么？
社長從封套里抽出一疊鈔票。
亮子：請數一下。
社長（把鈔票排在桌面上）：十萬、二十萬、三十萬……三十九萬三百元。
亮子：這是什么錢？
社長：這個么……因為想買點東西，是我從家里帶來的錢。說起來嘛，就是咱自己的零用錢。
亮子從鈔票中抽出一張一萬日元的紙幣。
亮子：這是我昨天在你店里用過的錢，這里有我做的記號。這錢怎么會在你的皮包里呢？
社長：這……
亮子：這些錢是從營業額中抽出來的吧。
社長頓時滿面通紅。
亮子：讓我看看電腦。

22.一樓的柜臺
裝電腦的柜子在柜臺的后面。店員面無表情地打開柜門。
亮子查看電腦。電腦左側是柜臺情況的顯示盤，右側是按鈕。顯示盤上顯示的數字是“2”。
亮子：請顯示一下昨天的營業額。
店員按了一下按鈕。顯示盤上顯示出“7，415，100”。
亮子將數字記在筆記本上。
亮子：把數字倒回到零，再顯示一次。
店員面無表情地操作。
電腦顯示出“7，805，400”的數字。
亮子從口袋里掏出小計算器。
亮子：7，805，400減去剛才的7，415，100……三十九萬三百元。（對社長）和你封套里的錢分文不差呀。
社長：……
亮子：社長，把真實情況講出來現在還為時不晚，如果還不講明白，問題就嚴重了。就算一天少交三十五萬吧，一個月大約一千萬，一年一億二干萬日元。這些錢要收百分之五十六的加重稅和原稅金，再加上地方稅的話，稅率為百分之六十五，那就是七千……八百萬日元……按五年算，金額大約是四億日元。還要加收百分之三十的罰款一億兩千萬，一共五億兩千萬日元……
亮子從柜臺內走出來。
社長：五……五億！這是……這簡直……簡直是混蛋，要五、五億日元吶！這不是要了我的命了嗎。我上哪去找這么多錢呀！（撲上去抓住亮子）這是逼著我賣了我的店吶！（對稅務協理員）先生，你幫我說幾句話呀，無論如何說幾句呀，要不然我就破產啦！
稅務協理員：可是剛才電腦上的數字……
社長：怎么？你想讓我破產嗎！破了產你們連稅金都得不著。你們寧愿得不到稅金也要搞垮我嗎！
稅務協理員：不過社長，私留營業款既然已是事實，那么除了事業稅之外的款項是要被當作全部收入……
社長放開亮子，轉而揪住了稅務協理員的領口。
社長：少羅嗦！你到底和誰是一伙哇？我是為了盡量減少稅金才雇你的，你怎么反而站到稅務署一邊去了？
稅務協理員：我不是那種隨便讓人吆來喝去的人！我不是來幫你偷稅的，你再讓我干什么……
社長：夠了！不求你！我不用你了，開除！你他媽的只會拍稅務署的馬屁。開除你，滾蛋！媽的，你們一個個都想搞垮我，想搞垮我辛辛苦苦、用血汗經營的這家店……媽的！你們和我有什么仇哇？我到底干了什么壞事啦！
社長喊叫著沖出店門，推倒擺放在店門前的花籃，抱著電線桿哭了起來。
亮子和稅務協理員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社長。
社長：畜生！你們憑什么欺負人。我的店、我的一切都讓你們奪走了！
亮子（對稅務協理員）：今天看來不能再勉強他做什么了。
稅務協理員：是啊是啊……當事人由我好好開導，盡量讓他認真對待剛才的問題。
亮子：的確……那好，以后的事還要多拜托您。今天我就告辭了。
亮子看了看蹲在電線桿旁邊號哭的社長，轉身走了。
稅務協理員望著離去的亮子。
社長的哭聲嘎然而止，他剎時間換了一副表情，站起身來。
稅務協理員：怎么？你是在做戲呀。
社長：不是做戲，是真哭。假如哭一次能減少一二百萬日元的損失，那我哭多少次都行！

23.街
天色向晚，下起了陣雨。
亮子把皮包頂在頭上，四面看了看，跑到附近一座建筑物底下避雨。
亮子見過的那輛羅爾斯·羅伊斯轎車停在近旁。
亮子側頭仰視這座高大的建筑物。樓頂部的霓虹燈燈光閃爍。這是一座豪華的情人旅館。
亮子：……是情人旅館吶。

24.旅館的停車場
亮子在地下停車場數著停放的轎車。
亮子：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一輛轎車開進停車場。
亮子走上停車場的出口時，仍有汽車駛入。
亮子：……二十八。

25.稅務署
亮子在查閱資料。
亮子查看電腦顯示出的權藤商事會社的稅務申報表和各種數據。
亮子一邊按著電腦鍵盤一邊打電話。
亮子：看看冰箱里，有燒麥吧。找到了嗎？好的，小地，把燒麥放進微波爐里……你行，因為你已經五歲了。放進去了？現在把時間對到五分鐘……不是這樣，刻度盤上的線……哎，把白色的線對準‘5’字，喂，喂……喂喂……小地！喂喂……

26.稅務署法人稅第五部門
亮子在向總轄官露口匯報。
亮子：這只是一次的數據，而且時間很短，還不能說明什么問題。不過，三十間客房算每間一天使用三次就相當于九十間。一間客房按每次平均收費六千日元計算的話，六九五十四萬，按六成贏利算是三十二萬四千日元，一年大約有一億兩千萬日元的利潤……
露口：喂，頭發很亂。
亮子：噢，對不起。
露口：讓我看一下。（拿過報稅表）嗯，申報的數目很低嘛……除了旅館之外，他還經營不動產。
亮子：我打算對他進行一些調查。
露口：好吧——權藤英樹，四十六歲。

27.“世外桃源”公寓
權藤在同久美調情。久美剛剛洗過澡，身上圍著黑色的浴巾。權藤的手在久美身上撫弄。
久美：不行嘛……我說了不行……
權藤：為什么不行？
權藤把久美抱上膝頭。
久美：不行，因為有祖先的神靈。
權藤：神靈怎么啦？這和神靈有什么關系？
久美：別……嗯，求你啦。
權藤：到底怎么了？
久美：不是告訴你會被祖先的神靈看到么。
權藤：說傻話……那就讓他們看著吧。
權藤將久美放倒在床上，解開她的浴巾。
久美躺在黑色的浴巾上，皮膚雪白細膩。
權藤（突然起身）：你就這樣別動。
權藤仔細觀察著。
權藤：黑色的也滿不錯。
久美：……
權藤：用黑色的床單也很好，可以讓皮膚顯得更美。以后我的旅館也要使用黑色的床單了。
久美：……
權藤拿起了電話聽筒。
權藤：喂、喂，我是權藤。社長在嗎？……不在……他回來之后讓他給公司打個電話來……我要和他談新床單顏色的事（掛斷電話）哎，我回去啦。這是本月給你的一百萬日元。還有這個，昨天旅館的項目計算表，明天一早垃圾車來的時候你給送出去。
權藤朝廚房走去。
久美把鈔票放在佛壇上，雙手合十拜了拜。
權藤將計算表撕碎，裝進垃圾袋中。
權藤：一定要看著它確實被扔進垃圾車才行，這些東西讓稅務署的人發現就遭了。從今天起，這就是你的工作。
權藤拉過久美吻了吻。
久美手中拿著垃圾袋。

28.“世外桃源”公寓·外景
垃圾車停在路邊，幾名清潔工人將一袋袋垃圾丟進車里。
久美把垃圾袋放下，閃到樹后觀望。
久美剛剛放下的黑色垃圾袋。
久美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觀望著。
清潔工人抓起那只垃圾袋，丟進車內。
垃圾車的翻板將垃圾袋卷了進去。
久美仍在望著。
在馬路另一邊的樹后，還有一個女人在注視著這里。
這是劍持和江。

29.醫院·走廊
袴田老人的遺體放在小車上被推進了靈房。
推車的是先前那個豐滿的女護士。她掀起白布看了看老人的臉，不由自主地撫摸著自己的胸部。

30.權藤商事社長室
裁縫在給權藤試穿剛做好的大衣。
石井從樓梯上走來。
石井：那個姓袴田的老頭兒死了。
權藤：好，讓他那家公司倒閉，把存款全部提出來，開張支票給這里。
石井：開多少金額？
權藤：一億兩千萬日元。
石并：是，明白了——噢，下面來了個男人說是想見見社長。
權藤：是什么人？
石井：他說只要問問放高利貸的丸尾就清楚了……
這時，一個相貌丑陋、衣著邋遢的男人有些提心吊膽的溜進屋里，站在權藤面前。
權藤：你是誰呀？
男人：我不是見面馬上遞名片的那種人。算是個開清洗店的吧——清洗金錢。
權藤：……
男人：像社長這樣的人總會有不少黑錢。存著當然沒關系，不過，黑錢到什么時候都是黑錢，沒法堂堂正正地拿出來使，否則就會被稅務署的人抓住。
權藤：……
男人：如果現在我能讓社長有五千萬日元的黑錢拿出來使，你愿意付我多少報酬？
權藤：……
男人：買收據一般是出一成的價。
權藤：所以呢？
男人一言不發，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片遞給權藤。
是一張彩票。權藤抬臉看著男人。
男人：這是中了五千萬日元彩的彩票……你看號碼（拿出報紙）登在這里。
權藤將報紙、彩票和男人的臉逐一看了一遍，隨后咧開嘴，放聲大笑。
權藤：那你是要把這張五千萬的彩票按五千五百萬賣給我羅？這可真是樁滿不錯的買賣呀，哈哈、哈哈哈……
權藤不停地笑著。

春

31.稅務署會議室
在總轄官露口的主持下，他的部下們正在開會，亮子、秋山、山田等人都在座。
露口：接下去咱們研究一下今后要作為重點調查對象的行業，那就是情人旅館。情人旅館都是現金交易，它的最大特點是什么呢？……對，就是用不著開收據。去那里租房的人不會要收據的，因此這個行業隱瞞營業收入非常容易。加之所需材料、人事費用等花不了多少錢，所以它的利潤非常之高，通常能夠達到百分之六十五。如果土地使用權也是自己的，那么利潤可達百分之七十左右。這是個油水相當大的買賣，正因為如此，它也是問題十分嚴重的行業。剛才大家拿到的是一些經營規模較大的營業者的電腦資料，可以看到有些旅館的房間很多但營業額卻報得很少。
大家一同翻看資料。
露口（對亮子）：現在調查權藤商事正是時候。
亮子：是。
露口：準備一下就著手干吧。
亮子：是。
露口：我看可以按照正常的手續，先對供應他們床單的批發商進行外圍調查。
亮子：明白了。

32.“忠誠”亞麻布服務公司社長室
亮子在社長室里查看賬目和各種票據。
外面下著小雨，社長撐著傘登上階梯。
亮子從窗口看到上樓的社長，馬上合起賬本。
社長在社長室門外朝屋里探望。
亮子的背影。社長進了社長室。亮子轉過身，從桌前站起來。
亮子：就快看完了。如果有事要出去請自便，你不在這里也沒關系。
社長：是嗎……不過，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你到底想查什么？不是查我們公司的事，對吧？去年才剛剛查過。
亮子：有些買賣上的問題想要確認一下。你不用太緊張。
社長：是嗎？那就好……總是有些心里不踏實。好吧，你請慢慢看……我猜得不對嗎？
社長轉身出去了。
亮子又在桌前坐下，打開賬本一邊查看一邊作記錄。
亮子的手指在名細賬目表上移動。
亮子發現權藤商事名下的單價最高。

33.權藤商事會社的辦公樓

34.權藤商事社長室
亮子亮出掛在脖子上的身份證。
亮子：我是港町稅務署的板倉。
權藤：噢？歡迎歡迎。請進……
權藤走近亮子，突然一把扯過她的身份證。系在身份證上的松緊帶被拉得長長的。
亮子：這根帶子頭一次派上用場了。
權藤：我挺喜歡脖子上掛東西的女人。噢，對不起……和你一塊兒來的人呢？
亮子：一塊兒來的？
權藤：只來了你一個人？
亮子：是的。
權藤：怎么只來了一個女人。
亮子：什么？
權藤：噢，失禮失禮，不是那個意思——是嗎，是個女人嗎？那太好啦。
亮子：你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權藤：沒什么、沒什么……總之，先請坐吧。
亮子在沙發上坐下，環顧室內。她看到屋子的一邊擺著一只金錢豹的標本。
亮子蹲在金錢豹標本前。
亮子：這是什么？
權藤：是豹子。
亮子：它這張小臉真可愛。臉上還有這么多斑點，像我一樣。
權藤：這是搞職業摔跤的高橋·阿尼瑪爾送給我的。那時他欠了債眼看就要破產，我幫了他一把。
亮子：……
權藤拿了瓶威士忌和兩只玻璃杯走到亮子身旁。
權藤：我經常為別人出錢，被人們稱作慈善家……（倒了一杯威士忌）你不喝點兒？
亮子：不，我在工作。
權藤：你是不是因為能欺負我們這樣的平民百姓而感到高興。
亮子：不，這是我的工作。
亮子坐回沙發里。
權藤向亮子舉了舉酒杯。
權藤：為了稅金。
亮子從皮包里拿出幾張表。
亮子：對不起社長先生，能把您的家庭成員的姓名和生日填在這張表上嗎？
權藤在亮子身邊坐下，取過那張表格。他坐得很靠近亮子。
權藤（一邊在表格上填寫）：權藤英樹，這是我，哦……太郎，這是我的兒子。接著是杉野光子，這是同居人。
亮子：……
權藤：我太太已經死了，所以這一位嘛，只是姘婦。哦，和她的感情能再深點的話就結婚。對了，板倉君（越發貼近亮子）你認為，如果我對女人產生了感情，想把財產分給她時會怎么做？
亮子：這個么……
權藤（把臉湊近亮子的臉）：我就和她離婚、離婚。離婚時我付給她一大筆酬謝金，因為酬謝金不用上稅，對吧？這樣一來我的一部分財產就轉移到她那去了。然后我再和她復婚。如果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就會這么做。我就是這樣的男人。
亮子：也有可能你把財產轉移過去之后她卻溜掉了。
權藤：啊、是嗎？哈哈哈……

35.權藤商事社長室
亮子專心致志地在查看賬本。
權藤把一疊票據放在亮子手邊。他的手上戴著戒指。
亮子：社長先生，您的旅館里用的床單單價比一般的要貴呀。
亮子留心觀察權藤的反映。
權藤：你以為我故意報高單價、少報數量，然后把一部分錢從營業額中抽出來？我才不干那類蠢事呢。板倉君，我店里用的床單都是專門訂做的，染的顏色也是別家所沒有的。因為不是現成的東西，所以才貴。
權藤去鄰室拿來兩條床單。
權藤：你看看這粉紅色多漂亮，透出一點淡淡的黃色。這是最能突出日本女性美感的顏色。（把床單按在亮子身上）很美呀，板倉君。還有這種染成黑色的，哎哎，這種顏色多好，非常適合你。
亮子拂開床單。
亮子：這里有一億兩千萬日元的呆賬。
權藤：是袴田不動產……
亮子：嗯。是怎么回事？
權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是這件事，至今讓我頭痛得要命，這件事害得我夜里都睡不著覺……他是個挺好的老爺子，本來一直踏踏實實做買賣，誰知搞了點投機生意一下子賠了一億多。他想把錢找回來，就亂簽支票，結果很快破了產，我連采取措施的工夫都沒有。（拿出支票）你瞧，這附箋上寫著“停止交易處分，此后不得予以支付”。
亮子：這個我借用一下，會給你開借用證的。接下去是這里，向蜷川喜八郎借入五千萬日元，有證明書一類的文件嗎？
亮子注視著權藤。
權藤：這個嘛……說實話，證明文件之類的東西什么也沒有。此事我也覺得很為難，對方十分頑固，我說了，可他就是不聽。你去找他調查時再和他說說，讓他給我開個證明書來。

36.權藤商事·外景
門前停著羅爾斯·羅伊斯轎車。
權藤為亮子打開車門。
權藤：請、請。
亮子：不用，我乘出租車去。
權藤：這怕什么？我是一番好意。
亮子：謝謝你。因為這樣做會招致其他納稅人的疑慮。
權藤：哼。
亮子：我們的紀律很嚴。
亮子招手叫住一輛出租車。

37.羅爾斯·羅伊斯車內
權藤在打電話。
權藤：喂，石井嗎？是我。嗯，現在我帶著稅務署的人去你那里。

38.情人旅館·辦公室
石井在接電話。
石井：是、是，明白了。
石井放下電話，迅速將桌上的本冊收拾起來。他身旁還有幾名事務員。
女事務員（對電話）：對，是前廳。外國色情片第十五號對嗎？請將您房間的錄相機接上電源后稍等片刻。對。
石井（對女事務員）：哎，快把210房間的門打開，我要把賬本在那里藏一下。
石井說完抱著賬本奔了出去。
女辦事員按了一下配置盤上210室的按鈕。
石井走下樓梯，穿過走廊消失在210室。

39.情人旅館監視系統的螢光屏
羅爾斯·羅伊斯緩緩停下。出租車跟在后面。
權藤和亮子先后下車，進入旅館。

40.情人旅館辦公室
權藤和亮子走進辦公室。一個男事務員在打電話。
男事務員：是、是，要一份早餐的套餐加飯團對吧……
墻上是鑲滿小燈、標著房號的房間配置盤。
權藤：這個配置盤由電腦控制。紅燈表示住宿，黃燈表示休息。這個是正在打掃。
亮子：空房只有五間，來這兒的人還真不少呢。
女事務員離開了辦公室。兩個人走近配置盤。
權藤：按這只按鈕房間的門鎖就開了，客人進入后房門自動上鎖，到客人離開之前房門是打不開的。
亮子：要走的時候怎么辦？
權藤：給這里打電話。接到電話后一按按鈕門鎖就開了。
亮子：發生意外情況的時候呢？
權藤（指著一只較大的按鈕）：一按這個按鈕，所有的門鎖就全都打開了……去房間里看看吧。
亮子：好，我正想參觀一下呢。

41.在各式房間中觀看的亮子和權藤
意大利式的房間。
迪斯尼式的房間。
書齋式的房間。
有些房間正在打掃。
權藤發現留在床單上的一根毛發。
兩人穿過白色的走廊進了另一個房間。
臥室的裝飾都同汽車有關。
墻上掛著汽車的壁畫。
亮子環視房間。
車型的雙人床。
做成信號燈型的室內燈。權藤站在燈前。
輪盤賭臺。
亮子好奇地睜圓了雙眼。

42.十字路口
羅爾斯·羅伊斯在路口停下。
坐在車內的權藤在打電話。
權藤：是光子吧。現在我帶著稅務署的人去你那。看看有什么該注意的東西，給放到銀行的出租保險柜里去。
亮子乘坐的出租車在權藤的轎車旁停下。
亮子側頭看看鄰車里的權藤。
權藤笑著朝亮子揮揮手。

43.權藤宅
兩輛車停在門前。權藤、亮子相繼下了車。
亮子打量了一下四周。
權藤推開便門，讓亮子先進去。

44.權藤宅·庭院
權藤和亮子走進庭院。
光子恰好從屋里出來，跟在她身旁的秋田犬朝亮子叫著。
光子：喲，你回來了。我要出去一下，先去一趟銀行，然后去看看岡林說的車站前那家準備出售的麻將館。
權藤：喂，你的警惕性也太低了，這類話別當著客人的面說呀。你知道這位是誰？她是港町稅務署的板倉。
光子：哎喲，您辛苦了。
權藤：我讓這位板倉君起疑了。不過，我可沒干偷稅的事呀，即使要干也完全是另一種方法。譬如，可以用每年變換公司住址的方法。（對亮子）怎么樣，我說的方法在你聽來，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吧，嗯？板倉君。
亮子：哼，怎么跟你說呢。如今，在我們稅務署的電腦資料里，專有不斷變更公司住所的法人這一欄，這些人時刻處于我們的監視之下，所以……
權藤：啊，是嗎？精明到如此程度。板倉君是個非常聰明、非常了不起的女人。
光子：那我就走啦。
兩人轉頭去看光子。亮子注意到她手中的皮包。
亮子：哎，夫人，您的皮包……
亮子剛一張口，那只秋田犬突然狂吠著撲了過來。
亮子嚇得躲到權藤的背后。
光子迅速出了大門。
權藤好不容易使秋田犬安靜下來。
亮子放了心，這才發現光子已經不在了。

45.權藤宅·書齋
電腦屏幕。亮子和權藤在看著電腦的屏幕。
權藤：這個和旅館的電腦是連網的，如果沒有這臺電腦，旅館的職員就會瞞著我讓客人住，錢呢，則進了他們自己的腰包。是不是會這樣？
亮子：你旅館的人知道在你家還有一臺電腦嗎？
權藤：哈哈，我沒告訴他們。

46.起居室
權藤和亮子從書齋走出來。
權藤的兒子太郎正坐在電視機前玩游戲機。亮子湊到太郎身邊。看到電視畫面上顯示的是“超級瑪利·第二”的電子游戲。
亮子：哎喲，在這個地方還有返回來的蘑菇嗎？
太郎：是的，先把蘑菇打出來，再把畫面移到這里，稍等一會兒蘑菇就回來了。您打一個試試。
亮子：我行嗎？
太郎：行，沒關系的。
亮子：阿姨玩得可差勁了。
亮子接過游戲機操縱盤，按了起來。
太郎和亮子一同盯著畫面。
太郎：啊，這個地方得先蹲下再跳起來才拿得到。按十字按鈕讓瑪利蹲下，然后再按A鈕……嘿，太棒了，玩得真好，阿姨。
太郎給亮子解說怎樣玩“超級瑪利·第二”的最后部分。
亮子：真的，真是這樣。以前一點兒不知道。行，今天晚上就能勝過我孩子了。謝謝你。
亮子將操縱盤還給太郎。
權藤：你的作業做了嗎？
太郎：嗯。
權藤：拿來我看看。
太郎把作業本遞給權藤。權藤翻開作業本。
權藤：寫的是什么字？看不清，改過來……橡皮是怎么擦的呀。瞧這兒，筆劃都寫錯了……垃圾一樣的賴字……看吶看吶……把橡皮給我。
權藤從太郎手中奪過橡皮，自己在本子上蹭著。
亮子望著權藤父子。

47.啤酒館
人聲嘈雜。亮子獨自一人悠閑地在喝著啤酒。她轉頭望著右邊。
母親懷中的嬰兒正看著亮子。
亮子逗嬰兒。
亮子：叭……叭……
嬰兒綻開了笑臉。
嬰兒抬頭望著左側。
亮子也抬起了頭。
權藤站在亮子的身后。
亮子：喲，你怎么在這兒……
權藤：你搞調查十分高明，但在反調查上卻完全是個外行啊……坐下可以嗎？
亮子：請吧。
女侍應來到桌前，
女侍應：您來啦，要點什么？
權藤：中罐啤酒。（對亮子）咱們各付各的賬好嗎？（坐下）怎么在這個時候躲開丈夫和孩子，一個人來喝酒？
亮子：今天我媽媽幫我照看孩子。
權藤注視著亮子。
權藤：你丈夫呢？
亮子：我們是母子家庭。
權藤：呃……
亮子轉頭去逗嬰兒“叭、叭”。
嬰兒咧嘴笑著。
女侍應端來了啤酒。
女侍應：讓您久等了。
權藤向亮子舉了舉杯。
權藤：來。
亮子：祝賀你。
權藤：祝賀我？
亮子：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
權藤：啊？噢，真的！你怎么會……
亮子：社長，你在反調查方面也是外行。你不是剛給我寫過你的生年月日嗎？
權藤：哎呀，佩服佩服……是嗎？是我的生日啊！
亮子舉起酒杯。
亮子：生日快樂。
權藤：謝謝。我還得拚命才行，兒子又是那么個樣子。
亮子：太郎是個很聽話的孩子。
權藤：孩子倒是個好孩子，不過他凈想些不現實的東西，就像在夢里……我這樣的人怎么會有這么一個孩子呢。
亮子：這個嘛，是因為你的內心和他十分相似。
權藤：哎，真的嗎？
亮子：在我參觀你的旅館時就產生了這種想法。當時我就想，這是個販賣夢幻的人。
亮子看著權藤。
權藤：如果能把我的財產全部留給太郎的話，即使讓我馬上死掉也……
亮子：……
權藤：你幫我個忙。現在我告訴你我想怎徉把財產留給他，你來幫我判斷一下這種方法好不好。只要搖頭或點頭就行了。
亮子：這種事我不能干。
權藤：好啦好啦，你就聽一下。首先，憑我的信譽為兒子從銀行里借一筆款，用它為兒子買下一家虧損的公司，扭轉虧損之后與我的公司合并，讓兒子的公司在合并公司中占較大股份，然后使合并公司的資產成倍增加，另一方面，再從銀行借款購買建筑新公司大樓的土地，接著……
亮子站了起來。
權藤：你等一等！
權藤急忙站起身。
亮子默默地轉身離去。
桌上放著亮子忘記了的一方手帕。
權藤坐回座椅，拿起了手帕。

48.蜷川事務所
亮子坐在事務所靠后面的一把轉椅上。
蜷川：對，借了。權藤五千萬，的確是借他了。
亮子：是嗎？那么請讓我看一下證明書好嗎？
蜷川：證明書？誰有那玩藝兒！
站在一旁的下屬們哄然一聲笑了起來。
亮子：怎么沒有……
蜷川：我是關東蜷川組的蜷川，我要是說借了，那就是借了。怎么，你有什么不滿嗎？
亮子：不，倒沒什么不滿的。只是在出借時應按規矩簽寫金錢消費借貸證明，以便得到應得的利息和償還的保障，這是不言而喻……
蜷川：你如果借給朋友五千日元坐出租車，也要搞什么金錢消費借貸證明來獲得利息嗎？
亮子：可五千萬日元是一大筆錢……
蜷川：混蛋！
蜷川朝亮子坐的轉椅蹬了一腳。椅子急速向后滑去。
蜷川：五千萬是不是一大筆錢這只是個感覺問題，感覺！我們之間，像五千萬日元這么點兒錢用不著什么證明書。我們靠的是彼此的信譽和交情。什么金錢消費借貸證明書，我們用不著那玩藝兒……
蜷川踱到驚魂未定的亮子身旁。
蜷川：你上班坐地鐵吧？
亮子：嗯，乘港町線的地鐵……
蜷川：港叮線嗎？在月臺上站得太靠前可是很危險吶，嗯……
亮子：……
蜷川：你有個挺可愛的孩子叫小地吧，要當心點兒。
亮子顫抖了一下。

49.大谷銀行
營業科長：權藤先生的確和我們銀行有業務上的往來，不過……
亮子：那么，請按這張調查證上所要求的，把與權藤商事會社、權藤英樹、權藤太郎和杉野光子有關的一切存款以及業務上的往來項目提供給我。
營業科長：對不起，您說的一切是指什么？
亮子：這很清楚，就是指把權藤的存款……不管他是用什么名目存的——全部的賬目都讓我看一下。
營業科長：您的意思我明白，不過……這事……如果是以虛構的姓名存在這兒的錢，要查就難了。假如是他本人提出來，要求以其他姓名存款，那我們還可以知道。可是……板倉先生，這個……如果他本人沒有出面，姓名、住址和印鑒都沒有登錄的話，那我們就不知道了。
亮子：……
營業科長：所以呢，板倉先生，銀行這個地方有各種來路的錢，既有用真實姓名存的，也有用假名存的，既有上了稅的，也有沒上稅的，這些我們是很難判斷、識別的。而且，識別它們也不屬于銀行的工作內容。
亮子：……
營業科長：不過，不管怎么說，存在這種現象也是不得已的。一切都可以讓您查看，我們所有儲戶的資料都在這里……有四萬戶以上，請您自己進行篩選吧。
營業科長拉開了窗簾。

50.銀行的一室
亮子手按電腦鍵盤，雙眼注視著電腦屏幕。營業科長坐在稍遠的一張椅子上。
亮子在查看放大的縮微膠片。屏幕上顯示出一張張支票的照片。
一疊疊的縮微膠片堆得像座小山。
亮子在查看銀行的入戶傳票。
亮子在筆記本上做記錄。
營業科長默默地注視著亮子。
天色漸漸暗了。
桌子上堆得高高的傳票。
亮子仍在聚精會神地查看。

51.稅務署法人稅第五部門
亮子看看站在窗邊的露口。
亮子向露口匯報工作。
亮子：我覺得對權藤已進行了挺徹底的調查，但在似乎有他隱藏偷稅款的大谷銀行卻沒有發現什么。
露口：嗯。對那個黑社會人物和不動產投機公司的調查也沒有什么進展吧。
亮子：是的。
露口：最后恐怕還是要靠特別稽查人員來調查。
亮子：是這樣，如果是特別稽查……啊！
亮子瞪大眼睛望著窗外。
窗外奔馳轎車停在稅務署大門前，蜷川從車上下來。
亮子：那人就是蜷川。
兩人一伺望著窗外。

52.稅務署
蜷川一行人登上臺階，來到營業廳。
蜷川：我要見你們署長。我是關東蜷川組的蜷川。
總務科長急忙迎上前來。
總務科長：署長現在正在開會，我是總務科長倉林，有什么事您和我說吧。
蜷川：你不懂！署長呢？把他叫出來！
總務科長：署長正在開會……
蜷川：會議和納稅人到底哪一方更重要。
總務科長：您就先和我說說吧。
蜷川突然從隨行的打手手中拿過一只半導體擴音喇叭開始演說起來。
蜷川：諸位納稅人，我叫蜷川喜八郎，與諸位一樣，是港町區的一個納稅人。每天從早到晚拚命工作，為了國家，我們把血汗結晶的所得如實地做了申報，交納稅金。而正當我們這樣做的時候，這里的混賬官吏卻突然蠻不講理地派調查官來調查我們。這些靠諸位的血汗錢——也就是靠我們的稅金養活的狗屎般的混蛋官吏，突然之間闖進我們神圣的工作場地，把我們這些純真的納稅者當做罪犯一樣對待，進行調查。這樣做除了表明他們濫用職權、踐踏基本人權之外還有什么！
稅務署的職員和納稅者們都默不做聲地看著蜷川。一個年輕的男職員笑了笑。
蜷川：嘿，你笑什么！就是你——別在那兒嘻皮笑臉的，沒聽見嗎！別人在認真講話的時候你嘻皮笑臉的干什么！
被蜷川用手指著的年輕職員吃驚得臉色蒼白。
大廳里一片沉寂。
總務科長又湊到蜷川跟前。
總務科長：正好……現在署長終于有了一點空閑時間，說想和您見見面。這里不太方便，請隨我到這邊來，請。
總務科長伴著蜷川一行人走進里面。
亮子和露口、秋山、山田等人從另一間屋子里來到營業廳。
亮子：把這搞得亂七八糟，叫警察吧。
露口：這還不能叫警察，必須是有暴力行為或者損毀公物時才行。
亮子：損毀了公物就能叫嗎……拿只咖啡杯子來。
秋山：是。
亮子接過杯子開始沖速溶咖啡。
亮子：把鹽給我。
秋山：是。
亮子把鹽放進咖啡里。

53.署長接待室
署長：能不能信任你這并不是問題所在，關鍵是所申報的內容是不是事實。
蜷川：這么說我是個不能信任的人啦？
署長：不是說了并非如此嘛。
蜷川：那么就是信任我啦？
署長：……
蜷川：對權藤的申報也是無條件地予以承認，對吧？
署長：……
蜷川站了起來。
蜷川：你給我個明確的答復，明確的！你們的調查到底是停下來還是繼續搞！
署長抬頭注視著蜷川。
署長：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所進行的調查，就是想明確一下他所申報的內容是不是屬實。
蜷川：當然屬實啦。媽的混蛋！你是說我在撒謊？我可以馬上讓你他媽的丟了飯碗！嗨！我要打電話——
蜷川抓過電話機。
亮子用托盤端著咖啡進來。
蜷川（對話筒）：喂、喂，什么鬼電話！……喂，給我接國稅廳長官……快點兒給我接過去！少給我東拉西扯的胡說八道，這個混蛋……關東蜷川組的蜷川！
亮子把咖啡放在蜷川面前的茶幾上。
蜷川：什么？不在？告訴他今天晚上我到他家去。
蜷川掛了電話。
亮子退到署長旁邊。
蜷川：哎，你不是找過我的那個大姐嗎？還滿有眼力勁兒的嘛。
蜷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來。
蜷川：什么這是！
亮子：給你喝這個就不錯啦！
蜷川：你說什么！
蜷川“砰”地一聲將咖啡杯摔在地下。杯子被摔得粉碎，磁片四處飛濺。
亮子：快撥110！這里有損毀公物的現行犯！
總務科長飛速抓起電話。
總務科長：喂喂，警察局嗎，我是港町稅務署，現在我署內發生了暴力事件……
與此同時，一群男職員擁進了室內。
蜷川愣了片刻。
蜷川：媽的！我記住啦！
蜷川怒沖沖地帶著手下的人走了。

54.街道
一輛出租車駛過冷清的街道。
一位上了年紀的男人抱著狗緩緩走來。
出租車在他面前停下，亮子從車中下來。
亮子：對不起我想打聽一下，有家叫做袴田不動產的公司您知道嗎？
男人：袴田不動產？
亮子：說是在五十三號，可……
老年男人：噢，五十三號啊，你看，就在停著卡車的地方。
卡車后面塵土飛揚。

55.袴田不動產會社
挖掘機的巨大鏟斗正在鏟除屋頂。
亮子看著橫七豎八的殘梁斷柱。袴田不動產的房屋已被拆毀，此地幾乎成為一片瓦礫。挖掘機正在拆除所剩下的最后一點建筑物。
挖掘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建筑物逐漸崩潰、倒塌。滾落的磚瓦木材卷起陣陣塵埃。
亮子呆呆地注視著這里的景象。

夏

56.稅務署
亮子從署長室里跑出來。
亮子跑上了樓梯。

57.走廊
手拿委任書、邊跑邊笑的亮子。
法人稅部
亮子沖進屋里。
亮子（對露口）：下來啦，下來啦，特別稽查官的委任書下來啦！
秋山：啊！板倉當上特別稽查官了？
山田：特別稽查官的委任書下來了？哇，真棒！
秋山：終于如愿以償了。
山田：恭喜你。
亮子望著露口。
露口：喂，祝賀你。這是因為你在人品、見識和調查能力上已經具備進入稽查部的資格了，我作為你的上司也感到很驕傲。
亮子：這么長時間承蒙您的關照。
露口：頭發還是那么亂。
亮子：哎喲。
亮子忙捋了捋頭發。
露口：特別稽查官是很繁重的工作。你一定要多保重身體……我現在的心情，就像是自己的女兒要出嫁了。
亮子感激地看著露口。

58.國稅局
國稅局的銅牌。
亮子從光滑的銅牌里看了看自己的頭發。
亮子進了國稅局的大門。
亮子乘電梯到六樓，從走廊進了稽查部。

59.稽查部
一間很大的房間。亮子走到管理科長的辦公桌前。
亮子：我是板倉亮子。今天作為特別稽查官前來報到。請多多關照。
科長站起身來。
科長：噢，你就是板倉呀，聽說過，聽說過，歡迎你到我們這兒來。我給你引見一下你的上司。
管理科長率先走了出去。兩個人穿過走廊。
管理科長：挺安靜吧。今天有入室搜查的任務，出去了一百五十多人。
管理科長帶領亮子來到稽查本部。
管理科長：這里是本部，也是今天入室搜查行動的作戰指揮室。
室內，幾名統轄官、稽查官有的對電話發出指令，有的在黑板上作記錄，有的在查看地圖，一片緊張的氣氛。
管理科長：喂，花村君……
花村轉過身來。
管理科長：花村君，這位是板倉亮子。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顧她呀。
花村：噢，你是亮子，請多關照。科長，我們正好需要個女的呢。干特別稽查的女人少得可以扳著手指頭數過來。你來這兒可幫了我們啦。
管理科長：這些家伙用起人來可狠啦，根本沒有從九點到五點這么一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論是睡著了還是醒著都得工作。他就已經連著三天沒回過家了。
花村：你這個當科長的不是已經四天沒回家了嗎。
一名稽查官過來告訴花村——
稽查官：把社長帶來了。
花村：好，帶他去五號室調查……我到他的特殊關系人家去一趟……對啦，亮子，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社長的特殊關系人家？
管理科長：喂，喂，亮子今天只是來報到的。
花村：委任書不是已經下達了嗎？
管理科長：委任書倒是下了……
花村：那就是我的人了。
亮子：我和你一起去。
管理科長：那好，就拜托了，因為有可能要對特殊關系人進行搜身檢查。
三個人邊說邊走出走廊。
科長停下腳步，望著離去的花村和亮子。

60.國稅局·外景
花村和亮子走出大門。
亮子：什么是特殊關系人？
花村：就是情婦。
轎車從地下停車場駛出，在他們面前停下。花村和亮子坐上轎車。
轎車駛向公路。

61.特殊關系人住宅
一個女人在廚房的水池邊洗餐具。花村、亮子和幾名稽查人員站在她背后。
女人在繼續洗刷。
伊集院（對花村）：大部分證明文件都找到了，還差租借保險柜的鑰匙。
花村：會不會在她身上藏著。
姬田：剛才她說要換衣服，就讓她換了。覺得換衣服的時候讓她給藏在胸衣里了。是吧？
金子：對，我也覺得她是藏在身上了。她換完衣服就到廚房洗餐具——已經有二十分鐘了，還洗個沒完。
花村走到女人身邊。
花村：對不起太太，麻煩你再換一下衣服好嗎。
女人：為什么要換衣服，我就穿這身。
花村：我們想再檢查一下你穿的這身漂亮衣服。
女人：憑什么要我脫衣服，我什么也沒藏！
金子：你剛才藏什么東西在身上了嗎？
女人：沒藏！
金子：既然什么也沒藏，就用不著害怕我們檢查了。
姬田：剛才明明看見你把鑰匙藏在胸衣里了。
女人：我什么也沒往胸衣里藏。
伊集院：真的沒藏嗎？
女人：當然沒有。
伊集院：如果讓我們搜出來怎么辦？
女人：啊？好，我就讓你們瞧。我脫了衣服如果什么也沒有怎么辦？嗯，怎么辦？
花村：哎，哎，我說太太，你別這么氣勢洶洶的。如果什么都沒有那就行啦，這也是我們工作所必須做的。對不對？所以我們特意派來了女性的調查官。而且我們有完備的衣著搜查證，所以……
女人走到起居室的座墊前。
女人：你們要是這么想看就讓你們看好啦！
她突然在眾人面前迅速脫下衣服，將衣服、乳罩狠狠拋向眾人。
衣服打在稽查人員身上。
轉眼間她身上只剩下一條三角褲衩。
女人：在哪兒呢？鑰匙在什么地方！
幾名男稽查官低下了目光。
女人：國稅局的人是為了看裸體女人來的嗎？
女人扒下三角褲衩，拋向眾人。
女人：藏在女人的這個地方了！快看吶！不在這里面搜搜嗎！
女人一邊叫喊一邊成大字型躺倒在座墊上。眾人目瞪口呆。
花村：這就行了。哎，給她蓋上點什么。
伊集院脫下外衣蓋在女人身上。
女人哇哇地哭了起來。
亮子從廚房出來。
亮子：哦……大概是這個吧？
花村、伊集院等人聞聲轉過身去。亮子站在廚房門口，手中捏著一把鑰匙。
眾人不禁驚訝萬分。
伊集院：你從哪兒找到的？
亮子：鑰匙在廚房的水池子底下。
伊集院：怎么會藏在那里呀？我明明是看見她放進了胸部，可是……
亮子將鑰匙從自己的領口放入胸部，然后收縮腹部，鑰匙便落到了腳邊，她用腳尖輕輕把鑰匙向前一推。
花村：噢，原來如此。你真“門兒清”，大功一件。哎，諸位，這位是板倉君，從今天起加入咱們特別稽查的行列。
亮子：請多多關照，謝謝。

62.特別稽查行動的各個場面
沖上公司樓梯的特別稽查官們。
向當事人出示搜查令。
公司科長尷尬的表情。
稽查官將搜查令放在科長的辦公桌上。
眾稽查官在搜查辦公桌、文件柜。
大摞的賬本從抽屜里取出來。
亮子在翻看賬本。
從化妝包里倒出的各種化妝用品。
眾稽查人員在社長家里訊問社長。
花村：要特別注意對方的目光，藏有重要物品的地方，對方是一定會往那邊看的。
神情十分緊張的男職員的眼珠不停地轉動。
稽查官們的動作。
被搬到桌上的單據、賬本、印鑒。
亮子從抽屜中拿出一把鑰匙。
裝滿橡皮圖章的盒子。
亮子看著一滿盒圖章。
被起獲的現金、有價證券、證書、賬本、記錄、印鑒、鑰匙等。
被埋在臺階底下的塑料袋。
稽查人員拆下水池，查看下面用磚砌的石臺。從中間的空洞里掏出一只裝著證書等文件的竹筒。
穿在日式玩偶身上的和服被剝下，一些證書藏在和服的夾層里。
從花盆的泥土中取出的塑料袋里裝滿了圖章。
從乳罩邊緣的夾層中取出的圖章。
稽查人員跑下樓梯追趕一名去上學的小學生，從他書包里查出不少存折、證書。
拆開的枕頭。藏在蕎麥皮中的